那是一九七二年我们在京工附中上初一的第一个学期，因为是春季入学，我们正赶上夏收。五月份的一个傍晚，我们年级九个班六百多人，从学校出发，步行去位于昌平的中越友好公社。我们每个人都背着自己行李，里面装着被褥，换洗的衣服(装在枕头套里当枕头)，脸盆，手电筒，饭碗，行军水壶等。在大操场经过简短的动员，大家排着队从学校后门出来，跨过架在长河上的水泥桥，经过农田，从我们家住的院子外走过，而后延着苏州街往北。当我们到了中关村时，老师让我们休息一下。十几分钟后，我们重新集结出发。经过清河镇的时候，已经是夜深人静了。我们悄悄地进去，散开休息。我们都开始困了，有的同学干脆坐在地上打起盹来。正睡着香的时候，听见一阵敲脸盆的声音。是叫大家起来，接着赶路。我们强打起精神，继续往前走。对于我们这些初一的学生来说，走这么远的路是第一次，而且还是走夜路。我们走的困了，就边走边睡，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人的衣服。我们是越走越慢，队伍也不成形了。离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很远的地方，老师让我们再休息一下。四下看看，全是庄稼地，也没有厕所。前面传来口令：男生进左边的小树林，女生到路右边的树林，方便；十五分钟后集合。等我们回来后，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我们班少了两个人。我们只有打着手电筒进到树林里去找。最后在一片密林深处找到他们。我们把他们带回队里。看着他们浑身无力的样子，没办法，只好帮他们背东西，接着往前走。这次劳动，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因为要生孩子，没有跟我们一起来。学校让曹玉文老师带队，同时我校文革后的第一届高中生，来了六个在我们班做辅导员。他们比起我们懂事，一路上给我们做榜样，帮忙。付凯是其中的一位。他在学校是足球队的守门员，个子不高，但身体很好。他一路和我们在一起，有说有笑，我才知道他分在我们宿舍，带领我们。有这么一位受尊敬的大哥和我们在一起，我心里暗暗高兴。
　　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目的地，我们七班六十来人被分成十来小组，我们几个被分派住进位于铁道边的一户老乡家。付凯带我们搬进去，在炕上铺好被褥，着实睡了一觉。大概快中午了，付凯把我们几个叫起来，说是要开中午饭了。我们拿上自己的盆儿，跟着他到大队部附近的食堂。大家排着队，等着打饭。每人先是一勺饭，再给一勺菜。我们找到树荫下，蹲着吃起来，大家都饿了，个个狼吞虎咽的。我们的一位同学和曹老师开玩笑说“我要吃鸡”。我才知道那是电影里的一句词儿。没曾想，他的这一句玩笑，受到不点名批评。差点儿受批判。